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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時候愛塗鴉,媽媽就送我去學畫畫,畫著畫著就念了美術班、美術系,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順理成章,但當我讀美術史時,我只能慶幸我生長在這個世代,看著以前的藝術家為了創作燃燒生命,我知道在那樣的環境下我絕對不可能走上藝術這一途,哈哈!

 

記得剛念美術班的時候,才開始認識「雄獅」以外的顏料牌子,壓根就是個美術材料鄉巴佬,但不管怎麼說,只要走進美術社,幾乎是要什麼有什麼,甚至有了統一的色票、編號,但在古代就沒這麼美麗了,想要找個某個特定的顏色,可能得親自前往阿富汗的某個礦區。

 

在哈佛圖書館,除了藏書之外,還有個顏料庫,裡頭收藏了2500種顏料,主要用於科學分析,利用拉曼光譜、質譜、氣相層析、電子顯微等方法,可以分辨顏料的化學成分組合,進得判別年代。曾經,畫家得靠色彩師來取得他們想要的媒材,但顏料商業化已經改變了此事,許多的顏料是為了工業而產生,但還是有顏料是專為藝術家而生產,每個顏料都有各自的故事,顏料來自於植物、礦物都是我們較熟悉的來源,但也有來自動物的,例如將胭脂蟲拈碎後獲得的胭脂紅,而顏料的來源最詭異的莫過於「木乃伊棕」(Mummy Brown)了。

 

「木乃伊棕」會如此被命名,是因為這個顏料真的來自於埃及木乃伊,這個顏色表現出濃厚且具穿透感的陰影,很適合用來表現陰影與昏黃的光暈,有畫畫經驗的人一定知道,黑暗有多麼的具技巧性,自16世紀晚期至20世紀初,由木乃伊製作的顏料,經常出現在歐洲藝術家們的畫作上,無以記數的古埃及人死後於歐洲畫作上重生,在世界各地的藝廊、美術館中默默地為人欣賞著。

 

首先先談談顏料的來源吧!中國將刻著甲骨文的龜殼成藥,西方也不遑多讓,在中世紀早期,歐洲人便蒐集木乃伊用來治療各種疾病,像是癲癇和腸胃疾病等,從中世紀到文藝復興,歐洲畫家所使用的顏料,基本上就是從當時藥店挖翻出來的,有朱砂、鉛白、雌黃、烏賊墨...... 當時的歐洲能輕易的從藥劑師手中購得木乃伊,拿破崙於18世紀末入侵埃及,在歐洲更颳起了「埃及瘋」(Egyptomania),儘管政府明令不得對木乃伊輕舉妄動,但大量的埃及木乃伊仍然被販賣被作為蒸汽機燃料、作物肥料以及美術材料,令我們更難以置信的是,當時的歐洲人甚至會將完整的木乃伊買回家放在客廳展示,如同在牆上掛了獅子頭,地上鋪了老虎皮地毯一樣,而各種木乃伊拆封派對也蔚為風潮,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「眾生平等」,除了歐洲人是「人」之外,在他們眼裡其他地區的人都跟動物一樣可以展示。

 

如同現代我們怎麼也料想不到,素料裡頭會混入了魚漿,事實上許多歐洲藝術家並不知道「木乃伊棕」是貨真價實的木乃伊,19世紀末最著名的英國美術社,羅伯森美術社(C Roberson and Co)便表示:「你根本想不到世上竟會有這種事發生。」19世紀末作家魯亞德.吉普林(Rudyard Kipling)曾描述:「某日和兩位前拉斐爾派(Pre-Raphaelite Brotherhood)的藝術家,愛德華.伯恩.瓊斯(Edward Burne Jones)和勞倫斯.阿瑪.塔德瑪(Lawrence Alma Tadema)聊到木乃伊棕,當塔德瑪說木乃伊棕確實是用木乃伊做的,瓊斯整個人嚇得立刻將木乃伊棕拿到後院就地掩埋,瓊斯認為這種顏料是用法老遺體製成,必須將它盡速埋葬才行。」這真的是很大的誤會,我相信顏料不需要神聖到限定法老的遺體,也許參雜了各式各樣的人類與動物木乃伊~

 

《摩西的裁決》勞倫斯.阿瑪.塔德瑪
 

塔德瑪一直是羅伯森美術社的忠實客戶,說不定他參與了木乃伊棕的製作過程,最神奇的是他本人也創作出許多埃及場景的畫作,用木乃伊製成的顏料,繪製木乃伊的故鄉,這感覺真的是很詭異~

 

話說回來,至今仍不少美術社仍然販賣著「木乃伊棕」,但我想... 現在的「木乃伊棕」不會真的來自於木乃伊了吧~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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